刘嶂成了气候以后，我去找他，他没忘本，认识我。走的时候，本想着他会说：“今后有事儿，尽管开口！”而他却拍拍我肩膀，说：“回去后，别放声。”

但赵大力还是知道了，他说：“我不是为自己，我是替咱村着想啊！”

于是我带着赵大力去找刘嶂，说：“这是俺村的村主任。”

刘嶂起初没点头，但赵大力说：“我真的不是为自个儿，我是替俺村126户257口人着想啊！”

刘嶂就点了头，“好吧，这事儿别放声。”

过了些日子，赵大力把20亩山峦包给我了。我不肯接受，不能给刘嶂脸上抹黑。

“你弄好了，起个发家致富的好头儿，不是给领导脸上添金吗？”

于是我承包了山峦。我想种果树，赵大力去镇上帮我争取到了扶持资金。种上果树后，赵大力陪着几个人来，夸奖我并说：“你要感谢张镇长！”

因此张镇长想拜识一下刘嶂，我就又领着去了。

刘嶂朝我皱眉头。

张镇长首先检讨：“要怪怪我，是我逼他领我来麻烦领导的，我真的不是为自个儿，我是替们镇42个行政村，3.2万人着想啊！”

刘嶂就笑了，“坐下吧。”

我和张镇长离开的时候，刘嶂仅是站了站。上次，我和赵大力离开的时候，刘嶂把我们送到办公室门口；我第一次找刘嶂办完事离开时，他一直把我送到楼下……反正以后不管谁找，我都不会领着来了。

张镇长认真地谢我，“你是我们的功臣！回头我跟赵大力说说，让他再帮你解决点困难！”

我忙推辞。张镇长说：“行了，就这么定了。”

没过多久，我的山峦真就变了样，除了各类果树，还种了不少风景树，道路也硬化了，增加了滴灌，半山腰还帮我修建了几栋仿古的茅草舍，摆放了粗笨结实的老板凳和桌椅……

我不知怎么谢赵大力。赵大力说：“甭谢我，要谢去谢张镇长！”

我不知怎么谢张镇长。张镇长说：“甭谢我，要谢去谢县上吧！”

我不知怎么谢县上，县上来人鼓励我好好干，一定要当好典型，发挥先锋模范作用……我不知怎么发挥，赵大力说：“听李县长的指示，好好干！”

秋天到了，我种的红薯收获了，刘嶂打电话说要来吃烤红薯。我还没着手准备，赵大力却已经上山忙活了，没过多久，张镇长也来了，身后还跟着一些人，各种瓜果成筐地搬上山来……我插不上手，成了局外人。

我好奇地问：“刘嶂要来，你们怎么知道的？”

赵大力说：“我们怎么就不能知道呢？领导到咱这儿来，可不是你个人的事儿啊！”

张镇长接个电话便往山下跑，很快把李县长迎上来。李县长来了以后，电话就不断，“下高速了？好，我知道了。”过一会儿又听他说：“拐过青石口了？嗯，你们注意距离，别跟丢了……”

张镇长和赵大力拔腿跑下山，李县长也转身下了山。

我电话响了，刘嶂说：“老伙计，我刘嶂来啦！”

刘嶂被前呼后拥着上了山，他看着我笑呵呵地说：“你这花果山……弄得不错嘛！”

没等我开口，李县长就说：“领导来一趟不容易，要不我先汇报汇报？”

“来看老伙计，不谈工作。”刘嶂笑着说，“老伙计啊，这山上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没?”

“起初没有，可是后来就来了两个人，一个穿白衣，一个着黑褂，赶也赶不走，骂也骂不走，他们就是不远不近跟着我……”

刘嶂收起笑容，问其他人，“你们知道这俩人是干什么的吗？”

见大家摇头，刘嶂看我一眼，说：“我有个同窗，原先管点事儿，可他心事很重，据说有两个人，一个穿白衣，一个着黑褂，总是不远不近跟着他。后来他出了事儿，被带走的那一刻，他却很庆幸，说幸亏是纪委的人，倘若是被那两个人带走就麻烦了……后来我才知道，那两个人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，是要命的！”

“以后，该放声，还是要放声。”临走时，刘嶂拍拍我的肩膀说，“感谢老同学喊我回来，留步吧，不用送。”

我说：“不是送你，我要下山！”（作者：于心亮 郑州市纪委）